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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寒不毛地,火熱科研心 ——專訪南極科考成員令狐龍翔


學生記者:顧啟宇 王欽一 付振昊

零度的夏天,與企鵝作伴,絢麗的極光,一望無際的白色,莫測的暴風,每一幕都源于南極的真實生活。冰雪世界下24小時轉動的不僅是勘察探測的科研設備,更是一顆顆火熱的科研心。

南極是無數科研人心中的圣地,它美麗又危險,廣闊且神秘。在這里,電子工程學院電子工程系吳家驥教授團隊的令狐龍翔作為第36次南極科考隊的一員,與其他成員完成了最純粹的科研。



開啟南極科考之旅:“堅定夢想,終得碩果”

記者:何時萌生了去南極科考的想法?是怎樣的一個契機和心情促使您報名并加入了南極科考隊?

令狐龍翔:我是一直有這個想法。具體在研究生階段,加入到電子工程學院吳家驥教授團隊后,開始接觸到南極科考的相關信息,內心也激起去南極科考的渴望。后來在12年讀博時出現了機遇,最終在19年參加了第36次南極科考。

記者:科考隊是怎樣的進行人員的選拔和訓練的?

令狐龍翔:我在191月份報名后,先進行體檢。體檢對所有的項目要求都很嚴格,檢查各項健康指標、身體機能,保證我們能適應南極的極端天氣。心理測評更加關鍵,尤其是在南極那種“與世隔絕”的環境下,不能出現偏激的心理狀況,要保證我們擁有過硬的心理適應和承受能力。

緊接著在哈爾濱亞布力進行模擬越冬訓練。訓練項目包括雪地急停、雪道下滑、攀巖、挖雪洞等等。通過這些項目可以掌握必要的急救措施,同時學會野外生存,提前適應南極的氣候,便于日后開展工作。

真實南極之旅:“極光雖然漂亮,但待在外邊是真冷”

記者:最初抵達南極做了什么,感覺怎樣?

令狐龍翔:1022日我們搭載雪龍2號正式出發,于1121日登陸中山站。上站后第一步是卸貨,放置好一年的物資包括食品、科研設備等等。抵達時正處于南極的夏天,溫度在零度左右,還挺新奇的。放眼望去全是冰山,沒有綠色植被,甚至石頭都很少,雖然夏天有些山是露出來的,但放眼望去,大部分環境都是冰川。紅樓夢里那句“白茫茫大地真干凈”,用于此景再貼切不過了。

記者:你們進行的工作主要是哪些呢?有什么意義呢?

令狐龍翔:本次中山站一共有22個人,科研崗位有9個人,其他為后勤崗。后勤崗設有廚師、管理員、衛星保障員、機械維修師等。作為科研崗的一員,我負責高空物理,其他隊友負責激光雷達、氣象保障其他項目。高空物理的13個項目各配有一臺設備,由我和另一個隊友共同負責。我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保障這13臺設備的24小時運行并測得相關數據。這些數據一方面是為了研究高空電離層運行的原理,另一方面是為國家高空作業提供觀測數據支持。例如嫦娥五號登月計劃、HX探測計劃,以及子午工程的太陽活動觀測等。發射火箭這類工程,只有在確保沒有強烈太陽粒子活動時,才能正常的發射。而我們在極區磁力線相當于是無限遠,對太陽粒子的反應更敏感,更容易觀測到太陽粒子的活動,得到的數據可信度更高,能為發射火箭這類工程項目提供準確的保障。


記者:南極的極端環境對科研工作的正常進行會有什么影響?

令狐龍翔對于我們科研人員,一般風雪天都要正常進行工作,始終要保持設備24小時不間斷運行。只有在個別極端惡劣情況下,比如出現極高風速,人在室外無法站立時,才借助遠程監測。

其實在極端環境最受影響的是機器設備,中山站最“年輕”的設備都已連續工作十幾年,在惡劣條件下發生故障的機率更大。比如我所負責的高空物理項目中,天線發生故障的頻率最高,在暴風雪中斷觸導致失去信號,還有測高儀停止運行等。當設備出現問題后,由于通信延遲,國內在不了解具體問題的情況下無法及時提供遠程幫助,基本上都要靠自己解決。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故障,就是測高儀故障。在反復排查后,發現是主板燒了,緊接著去找配件自己來修理,修好后發現軟件又出問題。一連串連鎖不良反應最終導致我們花了兩周時間才將儀器修繕完畢。維修涉及的涵蓋面比較廣,全靠自己摸索,查閱資料,逐一排查找到癥結,這期間所面臨的問題全是未知的,在每次成功解決后,都會十分自豪,自己的綜合能力也在不斷增長。

我們在維修設備時可能會遇到危險,由于經常刮大風,室外電線的塑料和金屬經常摩擦,一些電線就變成“裸線”,長時間線路裸露會導致金屬集裝箱帶電、設備短路,人在接觸到集裝箱會被電擊。夏天雪融化成水會滲入設備,導致短路……這些都是我們面臨過的問題,也是我們完成科研任務的一大阻力。

記者:在極端天氣下生活與工作,是怎樣的感受?

令狐龍翔:南極的太陽與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不同,更像是房間里的吸頂燈,掛在正正方方的天空中。最初在極晝時,我幾乎是無法入眠,后面才逐漸適應。極夜時全天是黑色,只有一兩個小時是蒙蒙亮,但我們的工作量每天是一樣的,所以極夜時就要帶著手電出去工作。不過在極夜可以親眼看到極光,很漂亮也很震撼,有一種治愈心靈的力量。



南極氣候有時也很可怕,比如會起“大霧”,從“起霧”到整個視野失去能見度不過短短幾分鐘,外出時遇到這種天氣我們也很無奈,只能原地待命。我在南極的時候還遇到過“潮汐縫”,就是潮汐時裂開的冰縫,恰好能使一個人掉下去,被雪覆蓋之后根本看不到。有一次我掉進去雙腿直接陷在冰中,只能靠兩只手撐著,一動不動,等待隊友來救援。內心還是非常緊張的,如果沒有控制好就會徹底掉下去。下大雪時雪將近兩米高,甚至都有四米,根本無法正常行走,我們都是滾著過去;設備也直接被埋沒,沒有專門清理積雪的大型設備,只能靠人工清理,也算是比較艱苦。

記者:能分享一下在南極生活方面的一些故事嗎?

令狐龍翔:整個中山站只有我們22名隊員,大家的生活還是很難忘的。大家都只有兩種發型,除了寸頭,就是長發,胡子留的特別長,到最后的幾個月就像個野人,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儀表。

中山站和俄羅斯、印度的站點都很近,經常在一起舉辦活動。有很多三站聯合的學術交流會議。除此之外還舉辦過燒烤活動、運動會,在南極和其他國家的科研工作者相處融洽,留下很多美好的回憶。

南極還有很多小動物。我們有時候會去釣南極魚,最常見的一種小白魚,在冰上挖洞,它就會蹦上來。還有賊鷗,只要有吃的,它絕對會在;它很聰明,我們在釣魚,它就吃魚;不讓它吃魚,它就把我們的帽子叼走放到一邊,趁著我們去拿帽子時,把魚叼走。還有海豹、小企鵝、一米多高的帝企鵝,他們對人類都很友好,甚至有點木訥。剛開始我們彼此都挺新奇的,后來和它們也成了老朋友。

記者:在南極一些節日是怎么度過的?

令狐龍翔:就正常度過,有時候會和央視、B站做些聯動,我們給央視錄過新春拜年視頻。逢年過節的時候肯定是想家,但在南極,每天幾乎都是一樣的生活,也就沒有什么特別的。不過也挺歡樂的吧,我們每個隊員過生日都會辦一個小型的生日宴會;過春節的時候22個人包餃子,包得奇形怪狀的,標準是能吃就行;端午節自己包粽子,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,用鐵絲包粽子,有的里邊還忘了放餡……現在想起來還是挺有意思的經歷。



海上漂流之旅:“臨時的旅程,別樣的經歷”

記者:第36次科考任務應該是2020年底結束,為什么到今年5月份才回來?

令狐龍翔:對,這次我們是有特殊情況。正常的話,我們是20191021日出發,應該在2012月份左右乘船到澳大利亞,換乘飛機直接回國,路程也就十來天。但這次因為疫情影響,我們在站上待了400天左右,再加上一些客觀原因,也不允許坐飛機,只能乘坐“雪龍”二號回國。于是我們離站后先去毛里求斯補給,再去完長城站,可以說在返航時,繞了地球一圈,乘船歷時5個月。


記者:在海上漂流的日子是怎么度過的?

令狐龍翔:經歷后會發現這趟旅途真的很奇妙,我們從長城站起繞了地球一圈,領略了異域不同的風景,結識了來自各行各業的前沿學者,了解了相關海洋的科考項目,也學到很多以前從未涉及領域的知識;認識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魚;在船上參加了“南極大學”,我會給大家講課,也聽他人科普其他領域的知識,各行各業、天上地下信息全覆蓋,互相學習,開拓眼界。

記者:您想對日后想要從事科研工作的西電學子們說些什么?

令狐龍翔:“科研要趁早”,盡量早接觸科研項目、團隊及相關平臺,算是提前入門,多了解研究內容在國內外的發展狀況。雖然在本科階段不需要精通,但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。積極向優秀學長和老師討問也很重要,他們可以提供有價值的建議,既能幫助你更快融入到科研團隊,少走彎路,又能提前建立思維模式,為日后的長期科研打好基礎。


記者:有幸在建校90周年時,代表學校完成國家級科研工作,您有哪些感想對母校和祖國說?

令狐龍翔:在南極生活的一年時間,對我來說,既有對神秘南極的向往之情,同時代表祖國,駐守在地球的最南端,面對嚴寒、大風、強紫外線、極晝、極夜等惡劣環境,克服困難,完成祖國交予我的使命,為學校爭光添彩。中國三十多年來的南極科考,凝聚了科研人員對事業的不懈努力和對夢想的堅守,也是科技人員探索自然和挑戰困難的優秀典范。作為新時代的青年科技工作者,我們希望能夠通過一股勇氣、一份執著、一份堅守唱響科技報國強國的最強音!

責任編輯:鄧鑒